程一兵
澳大利亚Monash大学教授、澳大利亚工程院院士
惊闻严东生先生仙逝,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非常沉痛,脑海里不断浮现严先生的音容笑貌。严先生是我的良师挚友,二十多年来,他为我指路,对我的工作和生活,给予了极大的帮助。我深深地感谢和怀念他。
我第一次见到严先生,是1991年在瑞典的一次国际陶瓷会议上。我那时还在英国Newcastle大学做博士后,研究高性能Sialon结构陶瓷。严先生是这个领域的专家,我早就久仰他的大名,终于在这个会议上有幸见到他。严先生在会议期间和我有多次交流,讨论Sialon材料的研究,还像父亲一样,关怀我和家人在英国的学习和生活情况。他知识渊博、平易近人、温文儒雅的大家风范,使我感到非常亲切,很快就打消了我与他初次见面的拘谨,像和老朋友一样深谈起来。会议结束的那一天,严先生又碰到我,询问我博士后做完后有什么打算。我向他汇报,希望在国外再工作一段时间。严先生对我说,你要是现在回国的话,会有机会担任重要的工作;如果留在国外发展也很好,希望能和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开展合作。91年底,我到澳洲工作后,继续保持了和严先生的联系。93年夏天,我出国八年后,应严先生的邀请,第一次回到中国,到上海硅所访问。严先生不仅听完了我近两个小时的研究工作报告,而且指示孙维莹、王佩玲两位研究员和我开展合作,并对我们的合作提出了具体的方向和内容。此后,严先生还亲笔给国家自然基金委的领导写信,介绍我的工作。在严先生的关怀和帮助下,我很快得到了基金委长达六年的“两个基地”基金资助,随后又获得了三年的中科院海外杰出学者基金,和上海硅所的老师们开展了长达十多年的实质性科研合作,和王佩玲教授联合培养了多名硕士、博士研究生,共同发表了71篇陶瓷领域的研究论文(55篇为国际期刊论文),其中严先生署名的有57篇。王佩玲教授和严东生先生是我至今为止,产出最高的合作者,我从他们身上学习了很多中国知识分子为人和治学的高尚情操,一辈子受益。除了支持我的科研合作,严先生还多次推荐我参加硅所和其他单位的学术活动,给我提供了许多了解国内发展、建立更广泛的联系和合作的良好机会。
严先生不仅是我的良师,也是我的忘年好友。1995年他来澳洲访问,参观了我在Monash大学的实验室,还到我家吃了饭。那天我夫人买了很多生蠔,严先生说他很喜欢吃生蠔,但每次只能吃两只,因为生蠔的胆固醇很高。吃饭期间,我们谈起每年在墨尔本举行的澳洲网球公开赛,严先生告诉我,他喜欢打网球,也很喜欢看好的网球比赛。当时,国内看国外的比赛实况还不是很方便。从那时起,我就将每年的澳网决赛录下来,然后将录像带邮寄给他。每次收到录像带后,他都来信感谢我,连续好几年,直到后来国内也可以方便地观看国外体育比赛实况了。严先生对我个人的生活也十分关心。2000年时,我夫人傅红英因病去世,严先生来信关心我,希望我能振作精神,好好生活,不负逝者。2003年我又成家了,严先生和孙先生邀请我和我夫人李念慈去他们家,两位老人还专门和我们去餐馆一起吃饭,使我们非常感动。近些年,我来上海的时间比较少了,但只要有机会,我都要去严先生家里看望他和孙先生。一次去他家里,他送给我一本介绍他一生求学和从事科研经历的书。我翻开书,看到里面有很多严先生和孙先生年轻时的照片,不禁脱口而出:二老年轻时真是郎才女貌啊!严先生听了后,深情地看着孙先生,对我说:家庭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支撑啊。我最后一次见到严先生是13年9月22日,我去他家里看他,那天孙先生因病住院了。谈到孙先生时,他脸上表现出的挂念之情,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认识严先生是我一生的大幸,从认识他之日起,他就是我做人、做事的楷模。
严先生,您一路走好。您永在我心!
2016年9月22日
2013年9月22日在严先生家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