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悉李家治教授去世的噩耗,那一刻我真无法相信!今年1月30日去探望李先生给他拜年的情景,宛若仍在眼前。进门时老人家拿着放大镜,静心看报,看到我时他带着慈祥笑容挥手招呼。我坐在老人家床旁时,他清晰叙述着往事点点,又说了很多使我感动的话,这一切的一切仍记忆犹新。当我与先生告别时,我对先生说:“我每月来探望您,祝您快乐、长寿”,没有想到.....
李先生是我的长辈又是我的老师,我与李先生不在同一研究室工作,曾去“五七”干校同住,同吃,同劳动,傍晚在海边散步玩耍,那时可说是其乐无穷。真正与李先生频繁联系接触是从1977年开始,那时由中国硅酸盐学会组织编写《中国陶瓷史》。为了解决陶瓷史上的一些争议性问题,在有关部门支持下,收集了历代窑口200多件古陶瓷代表性标本,准备进行测试和研究,因此在上海博物馆召开了一次任务分配和安排工作会议。李家治教授和郭演仪教授参加了这次会议,他们主要是挑选与自已课题相关的标本进行科学技术研究(事实上当时大部分研究任务都被我所承担了)。当时我代表化学分析室也参加了这次会议,任务是了解和配合李先生和郭先生对成分分析测试的要求。这次化学分析任务重,样品多,难度大,时间紧,先生们既然接下了任务,我们室就必须负责完成测试工作。虽然我是对古陶瓷一无所知的门外工作人员,但负责组织安排本室完成任务是义不容辞之事,就这样与先生接触往来频繁多了。潜移默化,知道了一点常识性的知识,确实使我在汇总、整理分析数据时得到不少启示。对于青花瓷标本而言,我们得到从元代到明清各朝代一套比较完整的代表性标本,过去相关分析少,而对于青花瓷无论从考古文博还是科技研究层面而论,疑点多多,因此在汇总数据时我对此关注多了一点。进行比较比对,好像看出规律变化,就绘制图表立即向李先生请教。由于先生的指点启发,以及查看若干文献,使我受益匪浅。由此我对古陶瓷研究有点开窍了,发生了兴趣,所以说李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(当然郭演仪教授也是我的启蒙老师)。以后多年中,在李先生的指导下,合作完成多个窑口的瓷器研究,在这过程中李先生对每一篇论文都细心审阅,认真补充修改,对不足之处直言指出,使我长进不小,可我仍是他最差的学生。
曾记得当时古陶瓷研究是分散于各研究室附带开展研究的,唯独李先生保留了古陶瓷研究课题组,改革开放初期李先生的研究经费极为困难,所领导陈人鹏同志指示“古陶瓷研究要坚持、保留下来,细水长流,不能放下”。确实,这是硅酸盐所特色研究方向,在国内外知名度极高,影响也很深远,李先生就在经费极其困难的情况下,坚持下来了,还肩负了指导硕士生和博土生的工作,还引进了博土后,培养了一批研究人才,保留与发展了硅酸盐所的古陶瓷研究方向。之后我所的古陶瓷研究进入了创新发展阶段,并创建了古陶瓷与工业陶瓷工程研究中心。
美国诗人朗费罗说:“创造历史的人,在时光沙滩上留下脚印,历经风吹日晒,霜打雨淋,沙滩上的脚印会变得模糊不清,但其痕迹却不会完全消失”,李先生就是借助现代技术和先进仪器设备,来重现这些脚印,开拓性地研究了古陶瓷的工艺-组分--结构以及在高温下的物理化学变化,为断源断代、恢复传统生产工艺技术、开发创新型产品,奠定了科学基础。
历史将铭记李家治教授的贡献,正可谓“继承兼发扬,开拓复创新,永怀报国志, 生为孺子牛”。
张志刚
2017.2.1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