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,荡漾在往日的岁月里(徐跃萍)
记忆,你走过的路,你遇见的人,你经历的事,莫过于将其写成一段文字,让你怀念,让你旧地重游。今天,要记载的是我的导师李家治先生,一个集严谨科学风和生活艺术范儿于一身的伟大教授。
第一次见到李老师,己是34年前的事了。我那时大学刚毕业,被报送到上海硅酸盐所。那时的我比较腼腆,见到导师不知道该说什么,有点像老外讲中文,笨拙的我只会说,你好,谢谢你, 唯恐自己说错什么。李老师当时一见我,问寒问暖,问我是坐火车还是汽车来上海,并带着我穿越了所有实验室,介绍了三室的同事们,最让我感动的是,他居然把他的办公室让给我用来晚自习,让我可以随便阅读他珍藏的书籍。真的,他好信任我,心里因得到特殊的待遇觉得有点小得意,这着实让我得瑟了一阵子。
在我读硕士学位期间,最让我郁闷的是,有时熔化玻璃时,经常导致铂金锅穿洞漏泄,听人说,这锅一补就需几千元。每次熔玻璃,那真是提心吊胆,一是: 熔一次,实在不容易,从准备材料到排入炉的时间,非常期盼烧一炉玻璃可以有足够的样品做各种实验。然后, 铂金锅这一漏,不仅补锅需赔上数目不小的钱而且实验都没法往下进行,正在万般无奈,沮丧之际,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,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和面对一而再,再而三的漏锅事件。李老师见到我后,微笑着向我问道,最近是不是很气馁?他以鼓励的口吻说:如果在一条道路上行不通,是不是应该跳出盒子(thinking out of the box)想想别的方案,比如寻找新的玻璃配方等。同时,专门提到了铂金锅漏洞事件,认为这不是我的错,不要压力太大,这是科学研究的代价。嗯,嗯,我听着,应着,感觉到山大的压力有所缓解,有点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,以至于在后来的岁月中,每遇到疑难杂症,挥之不去的总会想起 “thinking out of the box” 的金玉良言。
李老师对我们学生严以身教,孜孜不倦,这一切当时在硅所绝对是人人皆晓的。然后,今天的故事要唠叨一下让我至今难忘的糯米烤鸭。李老师是个非常热爱生活并且精通厨艺的乐观主义者。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是相当不容易,搞不定要扣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帽子。记得有个周末,李老师请我们去他家吃饭,他亲自下厨给我们烤了糯米鸭子,细细分享了他的美食配方及烧烤程序。鸭子里面的填菜是糯米,松子,板栗,香菇等。烤鸭出炉时,色泽红润油亮,香味扑鼻,口感脆爽,里面的糯米饭更是香糯味全。可以说,后来走遍天涯海角的我,都没有找到比这道菜让我更想念的中国味。在今日李老师诞辰100周年之际,我散步在异国波士顿查尔斯河畔,林荫大道上,夕阳穿过参天的古树,洒下一片斑驳陆离的落影,邻家餐厅漂来了一股烤鸭香味,然后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与恩师李家治舌尖的糯米烤鸭相提而评呢?一代恩师永远让人想起....